沈昭将这卷零钱,轻轻放在门边一个倒扣着的脏水桶上。
“这里是五千块。”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斩断所有退路的冷酷力量,“不是封口费。是‘开口费’。”
王翠花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卷散发着陈旧气息的零钱,又看看阴影里那双冰冷的眼睛。这钱…这钱怎么像是从…节目组的劳务费里拿出来的?
“告诉我真相,录下来。”沈昭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那支廉价的录音笔,小小的红色指示灯在昏暗中亮起,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作为交换,我保证,三天之内,让你儿子李志强,以灯光助理的身份,进入《荒原之歌》剧组实习。路星野导演的剧组。”
王翠花的呼吸骤然停止!《荒原之歌》!路星野!那是她儿子做梦都不敢想的大剧组!那是通往梦想殿堂的金钥匙!而眼前这个人…她怎么敢夸下这样的海口?她又是谁?!财务室失窃的五千块…难道是她?!
“你…你骗我…”王翠花声音嘶哑,巨大的诱惑和更深的恐惧在脑中疯狂交战。
“我不需要骗你。”沈昭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掌控一切的力量,“你可以选择继续当张曼的哑巴奴隶,拿那三万块沾着无辜者鲜血的钱,然后夜夜被噩梦惊醒,看着你儿子的梦想在张曼手里化为齑粉。或者…”她的目光扫过那卷零钱和闪烁的录音笔,“抓住这根绳子。用真相,换你儿子一个干干净净的未来。”
工具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王翠花粗重的喘息声和灯泡电流微弱的滋滋声。那卷零钱静静地躺在脏水桶上,散发着陈旧劳务费的气息,却仿佛重逾千斤。
终于,王翠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下,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双手捂住脸,压抑的、痛苦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来。
“……我…我看见了…”她的声音带着崩溃后的沙哑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昨天晚上…彩排结束人都走了…我…我去走廊那边收垃圾…看见…看见林娜…天音娱乐那个林娜…她鬼鬼祟祟的…在更衣室门口…她…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亮闪闪的表…就是徐薇老师那块…然后…然后她拉开夏小禾姑娘那个灰色的包…塞…塞进去了!塞完她还左右看…很害怕的样子…”
王翠花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一种豁出去的绝望:“后来…后来张曼经纪人找到我…给了我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是三万块钱…她说…她说要是我敢把看见的说出去一个字…就…就让我儿子…这辈子都别想在帝都的影视圈…混下去!她说…她说弄死我儿子…跟弄死只蚂蚁一样简单!我…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啊…”她捂着脸,再次痛哭失声。
录音笔的红灯,在昏暗中稳定地亮着,忠实记录下每一个带着血泪的字眼。
沈昭沉默地听着,帽檐下的眼神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计算。她伸出手,准备拿起那卷零钱和录音笔。
就在这时——
“砰!!!”
工具间的铁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踹开!门板狠狠撞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昨天那个板寸男堵在门口,剃着青皮,脖子上粗金链子闪着廉价的光,满脸横肉,眼神凶狠如屠夫。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流里流气的跟班。
“王翠花!”板寸男的声音如同破锣,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和鄙夷,“曼姐让我给你带句话——”他阴鸷的目光扫过瘫坐在地、抖如筛糠的王翠花,又像毒蛇一样钉在阴影里的沈昭身上,带着审视和警告。
“管好你的嘴,还有你那乡下崽子的爪子!敢乱伸,敢乱叫…”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狞笑一声,**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模仿着张曼标志性的动作——拇指和食指神经质地、反复地摩挲着自己的左手小指指节,仿佛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旧疤!** “曼姐说了,帝都这地界儿,少个把想当灯光师的乡巴佬,连个水花儿都溅不起来!听懂了吗?!”
那模仿性的摩挲动作,如同一个无声的恐怖符号!冰冷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将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火苗的王翠花,彻底打入绝望的冰窟!她惊恐地看着板寸男那模仿性的手势,仿佛看到了张曼本人那双阴毒的眼睛和手上那道传说中代表惩罚的刀疤!她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声音。
工具间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凝固了。只有板寸男粗重的呼吸和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如同粘稠的毒液,弥漫开来。沈昭的目光,在那模仿性的摩挲动作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如同冰冷的刀锋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