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楼三楼,幽静雅间。
檀香袅袅升腾,拂过素白纱帐,茶香缭绕间。
一盏温热的碧螺春蒸汽氤氲,袅袅上浮,在案前留下一抹水汽斑驳的痕迹。
窗外,夜色已深,荒关的灯火像是倒映在水中的星辰。
斑斓璀璨,却隐隐透着一丝即将席卷而来的血雨风腥。
屋中却静得出奇。
荀破刚一坐下,便觉这间青楼雅间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压抑几分。
没有乐声,没有笑语,甚至连红袖丫鬟都未留下一人。
就像是专门为今日一场密谈所准备的场所,安静得令人心头不安。
他一语问出宁凡意图后,等候良久,却迟迟未得回应。
宁凡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仍握着茶盏,轻轻饮了一口。
细雨般的水声在瓷杯间荡漾开去。
空气仿佛都为之一滞。
荀破盯着他,眉头渐皱,终究也没有再多言。
他已经意识到,这宁凡并非是那种被动的人物,而是正通过这无言的沉默,施加一种无形的压迫——
等他说,反倒是自己乱了分寸。
这是一种上位者的气场。
他突然明白,宁凡不是不急,而是根本不需要急。
因为在他面前,自己并无筹码可以讨价还价。
终于,宁凡放下茶盏,微微一笑,声音不急不缓,却在安静中透着一股威压:
“我之所以不急着开口,是因为,有时候,一句话若说得太早,反而廉价。”
荀破一怔,随即笑了,拱手道:“殿下好气魄,是我鲁莽了。”
宁凡摇头,淡淡一笑,重新靠入椅中,眼神落在桌上铺展的江湖地图上一角,那是标注着北荒边寨分布的简图。
“今日请荀寨主前来,一来……”
“是想见识一下,这北荒到底有没有真正能独当一面之人。”
说到这,他顿了顿,目光忽地看向荀破,仿佛带着些许考量与试探:
“二来嘛……是想问问荀寨主——”
“你有没有想过,当这北荒……唯一的主人。”
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却如山石落入心湖,激起重重涟漪。
荀破手中茶盏一震,差点洒了出来。
他愣住了,猛地抬头看向宁凡,眼神中难掩惊疑。
“您……您刚才说什么?”
一旁的暗一此刻也配合得恰到好处,猛地露出讶然神色。
仿佛连他也才听到这个“天大秘密”,面色微变,眼底带着一丝凝重。
宁凡却没有回应,而是只是含笑看着荀破,仿佛在静待他反应。
荀破脑中此刻早已波涛汹涌,心中急速翻涌:
“唯一的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是打算对陈归火和岳凌风动手?把我推出来当枪使?”
“还是说,宁凡另有所图,自己不好动手,想借我之力先搅乱北荒?”
他下意识看了暗一一眼,后者却一副心知肚明又强装惊讶的模样,更让他心中狐疑翻涌不止。
宁凡看透了他的迟疑,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下来:
“荀寨主不必多疑。”
“你也是聪明人,今日拍卖会之后局势你也看出来了——”
“历秋罗已经死了,赤狼寨的野心没了。”
“戚南荒拿走了半张藏宝图,估计很快就会离开荒关。”
“前往图中所指之地,去寻那所谓的十大名剑。”
“剩下的,就只剩两个。”他伸出两指,点在地图上。
“一个是身受重伤的陈归火。一个,是岳凌风。”
宁凡话锋微转,缓缓抬头,目光落在荀破与暗一之间。
“就我所知,风鹫营如今已与荀寨主合流。”
“如果没有大秦插手,你与这位……应当能轻松收编黑牙寨。”
他话音一落,荀破眼神微闪,却终究没有否认。
“殿下高看我了。”荀破轻咳一声,却也不掩笑意,“不过您说得倒是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