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深处,寒风如刀,地底潮湿的气息如同腐朽了多年的血肉,令人作呕。
黑石砌成的墙壁布满岁月的斑驳与铁锈痕迹,铁栏锈迹斑斑,发出“咯吱咯吱”的微响。
仿佛在低语着一个个被囚者最后的哀嚎。
数支火把挂在潮湿的墙面,幽黄的火光晃动,在潮气中挣扎着延续生机。
把本就逼仄的牢房映得鬼影重重,似地狱入口。
王武蜷缩于角落之中,他的头发已失去原有的整洁与威严。
凌乱地贴在额头和脸颊,身上的朝服早已污浊破损。
胸前的户部官印刺绣早被泥水模糊不清。
他的眼神麻木无神,仿佛已看破生死,眼袋浮肿,眼角裂纹密布。
像是瞬间老去了二十年,浑身瘦脱了形,哪还有半分往昔那位朝堂权臣的神采。
这时,天牢入口处,脚步声响起。
铁门吱呀开启,寒风随之而入,守卫恭敬低头。
一身明黄色常服的身影缓缓踏入,正是玄皇——宁龙。
他立于火光之下,面容深沉如山岳,帝王的威仪宛若山雨欲来。
压得天牢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他的眼眸落在王武身上,淡淡看着这个昔日的忠臣,如今却因李晖案而锒铛入狱的阶下囚。
宁龙轻轻一叹,这才几日光景,王武便瘦得皮包骨头,仿佛已经被岁月啃噬了精神与血肉。
但他终究没有多余的同情,毕竟——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他已发布罪己诏,自责未察李晖冤屈,身为皇帝尚且自责。
王武身为当事官员,又岂能逃脱?
况且李晖冤死之前,几次上书未果,与王武的压制脱不开干系。
王武听到脚步,慢慢抬起头,眼神从迷茫变得清明几分,看到那道龙袍身影,连忙挣扎着起身。
踉跄跪倒在地,脸颊贴着冰冷的石板,声音颤抖:“老臣王武,参见陛下。”
宁龙目光淡然,不怒不悲,只道:“你找朕,有何事?”
王武伏在地上,低声而卑微地说道:“陛下,老臣在户部为官十七载,自问无愧大玄,虽有疏失。”
“李晖大人的事情,如今一切罪责老臣皆认,只求陛下……放过老臣的儿女。”
他说完,再次伏地叩首,声音已哽咽,泪水滴落在石板上,交融着牢中湿气与尘埃。
宁龙闻言,没有立刻答应。他的目光深邃难测,望着王武伏地的身形。
脑中却浮现出宁凡此前的劝言——“父皇,王武虽有罪,但其家人未必知情,若能留下或有用。”
他没有开口,神色不动。
王武等了许久,未得回音,缓缓抬头,望着宁龙那张冷峻的面孔,心中凄然苦笑。
他早知自己命不久矣,如今这一拜,只为求子女一线生机。他低声喃喃:
“陛下……老臣知罪深重,已不敢奢求活命,只愿以一命……换取子女周全。”
话音未落,他忽然抬头,目光决绝,猛地起身,朝着旁边那处潮湿墙壁狠狠撞去!
“住手!”宁龙一惊,伸手欲阻。
但为时已晚。
“嘭——”
王武的额头狠狠撞在粗糙的石壁上,顿时血花飞溅,他身子一颤,颓然倒地,双目微睁,神色中竟露出解脱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