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亮,寒气袭人。
宁凡府邸内却早已苏醒,门前立着几排铠甲鲜明的侍卫,气氛森严肃穆。
细雪飞扬在空中,映着朱门金瓦,冷峻而庄重。
院中老松积雪压枝,偶尔几声寒鸦惊起,叫声凄厉而短促。
府中主厅今日尤其不同,早早便有下人将厅堂收拾得一尘不染,檀香缭绕。
茶具皆是上好的青花瓷,炉中松木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添了几分温暖。
梁肃与顾庭生早已到达,正分立于厅中屏风之后,一身官服褪去了往日朝堂上的威严,站得规规矩矩,神情中不无一丝局促与拘谨。
梁肃年近花甲,鬓边白发斑驳,衣襟在微微的冷风中微颤。
他是兵部尚书,位高权重,却在这座府邸中不敢有半点倨傲之色。
顾庭生亦然,虽年近五十,刑部尚书之职掌控天下法度,却此刻眉眼低垂,双手交叠在袖中,目光微敛,不敢四下张望。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座府邸的主人,绝不是表面上那个醉生梦死、游手好闲的六皇子。
能十年如一日伪装成废物,却暗中掌控暗影阁,身为宗师境强者的青年,远比任何表面权贵更加可怖。
更何况,他们还隐隐猜到,这位六殿下或许是故意让他们知道他的底细。
只是不点破而已。
这等心机和手段,实在让人心寒。
正沉思间,一阵清晰稳健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厅内的静默。
宁凡一袭深青常服,腰束玉带,风雪未除,墨发如瀑,神情闲适自若地步入厅堂。见到二人,他眉宇微弯,含笑拱手道:
“劳两位大人一早便前来,寒舍简陋,还请见谅。”
声音温和,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沉稳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头一紧。
梁肃与顾庭生连忙拱手还礼,齐声道:“殿下客气了!”
宁凡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走向中堂,亲手提起一旁沏茶的紫砂壶,动作从容娴熟。
滚烫的泉水倾入壶中,茶香顷刻弥漫,清新淡雅,拂去几分寒意。
“此乃今年新贡的龙井,味道尚可。”宁凡微笑着,亲手为两人倒上清茶,语气温和却不容推辞,“请,坐吧,且尝一尝。”
梁肃与顾庭生对视一眼,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谢过,在下首座位上落座。
茶水清澈,碧波荡漾。二人小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只觉唇齿留香,心中微微安定几分,却又因厅中这无形的压抑气氛,愈发拘谨。
哪怕他们年纪大了十几二十岁,可在这位年轻皇子面前,却不敢有半点倚老卖老的心思。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位六殿下的手中,不止握有一股暗影势力。
更重要的是,他本身就是一个无比危险的存在。
一旦轻视,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厅中炉火噼啪作响,茶香袅袅,一时竟无人开口。
宁凡也不急,静静地坐在主位上,半阖着眼睛,似乎只是单纯地品茶,神情温润淡泊。
这样平静的压迫,反而让梁肃和顾庭生更加如坐针毡。
终于,沉默了片刻之后,梁肃咳了一声,硬着头皮开口道:
“殿下,不知今日召我们前来……可是有何要事吩咐?”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语气带着探试之意。
他们不是不知道宁凡的意图,
但也清楚,局势越是微妙,越是不能轻易开口表态。
毕竟,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未归京,真正的风暴还未开始,若太早站队,极有可能成为第一批倒霉的人。
尤其是——
大皇子掌握着北境兵权,手握重兵,实力不容小觑。
一旦回京夺势,谁也不知道局面会如何变化。
宁凡轻轻放下茶盏,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了叩,似笑非笑地开口:
“两位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动声色的锋芒,淡淡道:
“如今大秦势强,与我大玄尚有赌约在身,若局势失控,只怕明年便要动手。
更有蛮荒诸国,虎视眈眈。
而大皇兄,也将在年关之际回归京师。”
他语气不疾不徐,却如沉雷滚过,让人心神一震。
梁肃和顾庭生闻言,脸色微微变化,忍不住对视一眼,眼底满是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