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喃喃低语,唇角轻挑,眼底却没了笑意。
大玄皇室的皇子中,真正值得他放在心上的,确实不多。
三皇子鲁莽,四皇子稳重却无野心,五皇子虽自诩心高志远,却终究是个空架子。
唯独那位镇守西北的大皇子,以及那位潜心修习、十年未归的二皇子——才是真正的敌手。
“看来……京城这潭水,又要浑了。”
他转身往王府方向走去,步履悠然,背影却不再是白日里的轻浮少年,而是锋芒敛尽、目光深沉的王者。
夜风徐来,吹散灯烛香火,也将秦如月留在他身边的那句轻语反复萦绕——
“大秦不会等太久。”
宁凡自然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此番大秦使团来大玄,看似是因为赌约一事,实则每一步都极为考究。
从秦如月的态度,到她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他已然可以断定,大秦在蓄势,甚至已在筹谋动第一刀。
“只是……大秦要动谁?”
他低声喃喃,忽然驻足,目光落在一处灯影交错的小巷口。
巷子尽头,月色照下,一个身影缓缓走出,脚步轻盈无声,竟是在街上穿行如风的李子清。
“还真是巧。”
宁凡淡笑,负手而立。
李子清也并未避讳,走近时拱手一礼:“殿下此刻还未归府,是在思美人远去?”
宁凡斜睨她一眼:“你是来看灯的,还是来打趣的?”
“自然是来看殿下的。”
“哟?那我得小心些,莫不是我哪门哪派的身份,又被李姑娘看穿了?”
李子清含笑:“殿下若真是个纨绔,我今日便不会出现。”
这句话虽轻,却如水中投石,溅起一圈涟漪。
宁凡不动声色:“那你来此……是为了什么?”
“来告知殿下,五皇子要动你了。”
宁凡挑眉,笑意未散,语气却冷了几分:“哦?他想怎么动?”
“王恒亲自出手,五皇子为面。南巷私盐案不过是开端,他们的目标是你在江南的产业和暗线。”
李子清声音清晰,“他们不敢直接动你,只能先动你暗中布的子棋。”
宁凡看了她几眼,忽而轻声道:“你究竟是谁?”
李子清沉默了片刻,道:“前朝户部尚书李岳之女。”
宁凡目光一凝。
宁凡知道,李子清明白自己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其他身份。
“李岳……?”
“父亲因‘通敌’之罪被抄家流放,实则死于非命。我此来,只为查清真相、报仇雪恨。”
李子清道,“我曾是江湖中人,后被旧部接应入京,才得以步步为营,接近权贵。”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身后有人,也不是完全孤身一人。”
宁凡似笑非笑:“那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不是王恒那一派的人,也不是真正的皇室忠犬。”李子清盯着他,“我赌你……心中有谋,有野。”
宁凡负手而立,片刻沉默。
“那你可知,与我合作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此后不论你登得多高,我也不得脱身。”
“你不怕?”
“怕。但更怕庸碌一生,父仇未报。”
她说这话时,眼中一片平静,却也冷峻如霜。
宁凡望着她的眼睛,忽而笑了:“李姑娘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他轻轻抬手,折扇一点她额前,仿佛仍是那位风流不羁的六皇子。
“你的牌,我接了。但我的规则,不容背叛。”
李子清轻轻一笑,仿佛松了口气,也似终于卸下伪装。
“那便合作愉快。”
两人目光交汇,火花无声。
这一夜,元清节的灯火璀璨,街头万众欢笑,没人知道,在一盏灯影深处,大玄王朝的棋局,已然悄然转向。
而在这盘棋中,真正动手的,远不是那尚未登场的大皇子、二皇子,而是早已潜伏在局下的手与心。
而宁凡,已然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