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密室的硝烟与警报声虽已散去,但基地内部紧绷的神经并未松懈。指挥中心的灯光彻夜长明,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重伤的“张海”和遭受电磁脉冲冲击、精神萎靡的“侄子”被分别押往基地深处两间由厚实混凝土和特殊屏蔽材料构筑的临时审讯室。冰冷的铁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顾长清并未休息。他端坐在指挥中心的主控台前,巨大的全息屏幕被分割成数个画面:左侧是安置区“张水生”住所外隐蔽摄像头传回的实时影像——画面中,那个身影依旧焦躁不安地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时不时停下侧耳倾听,仿佛想捕捉到一丝来自仓库区的后续动静;右侧则是审讯室内部的监控画面,不过经过特殊处理,只能看到空荡的金属桌椅、刺眼的白光灯和光洁的墙壁,无法看到被审讯者和审讯者,这是出于保密和某种心理压力考虑;中间则是伏羲不断滚动的数据流,显示着对石缝情报点的分子级扫描分析进度,以及对缴获物品(微型胶卷、密码本残页、密信纸条)的初步解码尝试。
“指挥官,‘张水生’的生命体征持续异常,心率、血压均高于基线值40%以上,体表温度波动剧烈。结合其行为模式分析,焦虑指数达到阈值,存在高度暴露风险或试图采取极端行为的可能。”伏羲的电子音冷静地汇报着。
顾长清的目光扫过“张水生”那如同热锅上蚂蚁般的身影,眼神冰冷:“继续监控。他跑不了,也死不了。现在,重点在里面的两条‘鱼’。”他站起身,“伏羲,准备一下,我们去会会那位‘张会计’。”
临时审讯室(甲),专为“张海”准备。室内光线惨白,一张金属桌,两把金属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手腕和膝盖经过紧急处理的“张海”被固定在特制的审讯椅上,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惨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眼神涣散,但深处仍残留着一丝特工特有的、近乎本能的警惕与怨毒。
门无声滑开,顾长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台悬浮的、装备了高精度传感器阵列的伏羲辅助终端。顾长清并未穿着军装,而是一身利落的黑色作战服,步履沉稳,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张海”身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压迫感。他没有说话,只是拉过椅子,在“张海”对面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他。
沉默,是审讯初期最强大的武器之一。尤其是在对方身心遭受重创、精神防线最为脆弱的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只有“张海”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顾长清的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试图避开那目光,但对方的存在感如同实质,让他无所遁形。恐惧、剧痛、失败的屈辱和对未知命运的绝望交织在一起,不断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伏羲,生理参数。”顾长清在脑中默念。
“目标:心率132次\/分,血压170\/110mmhg,瞳孔持续不规则缩放,微表情分析:恐惧占比65%,愤怒23%,伪装性平静尝试失败。肾上腺素水平异常升高,但呈持续下降趋势。综合分析:心理防线处于崩溃边缘,存在求生欲望。”伏羲的数据流在顾长清的战术目镜边缘快速滚动。
时机到了。
“张海?”顾长清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对方的喘息,“或者,我该称呼你的特高课代号?‘夜枭’?还是‘穿山甲’?” 他精准地报出了两个与“张海”已知活动区域和擅长领域(开锁、潜入)高度契合的特高课常用代号。
“张海”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瞬间放大!对方连他的行动代号都掌握?!这比被捕本身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这几乎意味着他的整个潜伏网络都暴露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海”试图否认,声音嘶哑颤抖,眼神游移。
“哦?是吗?”顾长清嘴角勾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陡增。“那‘樱刀’小组呢?龟田正男中队的野村情报官呢?还有……你鞋跟里那个微型胶卷,拍的是基地哪几个区域的‘风景’?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张海”的心防上!对方不仅知道他的代号、小组名称,连他的直接上线野村都一清二楚!甚至连他自以为藏得最隐秘的微型胶卷都被精准搜出!“张海”的脸色由惨白转为死灰,最后的侥幸心理被彻底粉碎。
“伏羲报告:目标瞳孔瞬间放大至极限,心率骤升至158次\/分,伴随短暂呼吸暂停。微表情:极度震惊与绝望。生理参数显示: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伏羲的提示适时响起。
“啊——!” “张海”发出一声崩溃的哀嚎,整个人瘫软在审讯椅上,涕泪横流,“我说!我都说!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他的真实身份:特高课华北课直属“樱刀”行动组资深间谍,代号“夜枭”。
任务目标:不惜一切代价获取“神雷”(磁暴线圈)的技术情报和基地核心秘密(指挥官身份、兵力部署、科技来源)。
上线:龟田联队下属龟田正男中队情报官,野村一郎少尉。情报传递方式:通过李家庄后山特定石缝进行死信箱交接(由“张水生”或另一名未知下线负责放置和取走)。
“侄子”身份:特高课从小培养的“影武者”,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影七”,是精通格斗、爆破和自杀袭击的死士。
备用计划:如果无法获取情报或暴露,则尽可能制造破坏,重点目标包括电力设施、疑似指挥中心和仓库区。
关于“张水生”:确认是其发展的下线之一,负责外围观察和死信箱传递,但并不知道“张海”和“影七”的真实身份和任务细节,只负责接收指令和放置\/取走情报。
就在“张海”精神崩溃、供述情报的同时,在另一间审讯室(乙),周福贵负责审讯“影七”。过程则截然不同。“影七”遭受电磁脉冲冲击后精神恍惚,但对周福贵那看似憨厚实则充满压迫感的问询和某些“特殊手段”展示表现出了极强的抗拒。他紧闭双眼,一言不发,身体因恐惧或意志力而微微颤抖。周福贵并未急于求成,只是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不断施加着心理压力,并用伏羲的生理监测寻找着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