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彪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扔进了滚沸的油锅之中,反复煎熬!
那“钦赐皇商”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如同四座烧红的烙铁,在他的眼球上反复滚动,烙印下永世难忘的恐惧!
而高瑞那一句句冰冷刺骨的质问,尤其是最后那“意图造反”四个字,更是如同四柄无情的重锤,一锤接着一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天灵盖上!
“噗通!”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扶住他!
刘彪那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又像是烂泥一般,“咕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高瑞面前!
坚硬的青石板地面,撞得他双膝剧痛,但他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不!是比这更强烈千百倍的恐惧,早已将他所有的感官都彻底麻痹!
“大……大人……饶……饶命啊!”
刘彪的声音,抖得像是秋风中的筛糠,又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尖利、嘶哑,还带着哭腔!
他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嚣张与凶戾?
那张平日里横肉堆积,写满了“老子不好惹”的国字脸,此刻早已是涕泪横流,鼻涕口水糊了一脸,比死了亲爹还要难看!
“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虎威!”
“小的是猪油蒙了心!小的是狗胆包了天啊!”
他一边哀嚎着,一边拼命地朝着高瑞磕头!
“咚!咚!咚!”
那脑袋磕在青石板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比他先前踹门的声音还要响亮几分!
不过片刻功夫,他的额头便已是鲜血淋漓,与脸上的鼻涕眼泪混杂在一起,更显得狼狈不堪,滑稽至极!
“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嗷嗷待哺啊!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啊!”
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锦绣盟的威风,什么湖州分舵管事的颜面?
在“造反”这顶能压死人的大帽子面前,在“钦赐皇商”这块能要他命的金牌面前,所有的威风与颜面,都他娘的是狗屁!
保命要紧!
他身后那些锦绣盟的打手,见自家老大都这般作态,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先前那些丢了兵器,跪倒在地的,此刻更是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一条缝,让他们钻进去!
而那些还勉强站着的,此刻也再也支撑不住,“噗通噗通”如同下饺子一般,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
整个孙氏机坊内,除了高瑞主仆二人,以及孙老伯和他的三个老伙计,还有那些缩在墙角的商户,便只剩下这黑压压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哀嚎求饶的锦绣盟众人!
那场面,当真是蔚为壮观!
何其讽刺!
高瑞看着脚下磕头如捣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几乎要尿裤子的刘彪,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却是丝毫未减。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
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就是要一次性把他打怕,打残,打到他骨子里都刻上恐惧的烙印!
“滚!”
高瑞终于从鼻腔里,淡淡地挤出了一个字。
声音不高,却如同天籁纶音一般,传入了刘彪和那些锦绣盟打手的耳中!
“啊?滚?”
刘彪猛地抬起头,那张沾满了血污和涕泪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