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五年,十月,中原大地已是烽火连天,杀声四起。
河内郡的战事如火如荼,刘瑁亲率汉军主力攻城拔寨,已近朝歌城下,兵锋之盛,冀州震动。
而在南线的汝阴郡,法正在江淮水网间纵横捭阖,夏侯渊节节败退,汉军连战连胜,淮南之地指日可下。
唯独颍川郡的烽烟弥漫不散,胶着异常……
鄢陵城下,连绵十数里的魏军营帐,旌旗如林,却笼罩在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闷压抑之中。
中军大帐之内,张合手持一份刚刚由飞影送来的加急军报,眉头紧锁,满是凝重。
“都督!”
张合麾下大将朱盖正立于帐下,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焦虑与不甘。
“我军围攻鄢陵已近二十日,前后折损兵卒数千,那霍峻却坚如磐石,丝毫不受影响!我军士卒如今已显疲态,锐气大减,是否还要继续这般强攻下去?”
这二十日的攻城战,对魏军而言简直是一场噩梦……
他们使尽浑身解数日夜攻打,甚至组织了数次死士趁夜偷袭。
然而,每一次的努力,都在霍峻那滴水不漏、宛如铁桶般的防守下撞得头破血流,损兵折将。
鄢陵城,此刻在魏军眼中,就如同一块插满钢针的巨型刺猬,让魏军上下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与挫败。
霍峻其人,守城之能,竟至于斯!
张合缓缓放下手中军报,目光扫过朱盖焦急的面容,最终严肃地摇了摇头。
“河内急报……”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刘瑁亲率大军已克共县,兵锋直指朝歌。曹彰将军虽骁勇善战,但面对刘瑁主力,恐怕独木难支!若朝歌再失,汉军便可长驱直入魏郡腹地,邺城危矣!”
他的目光落在悬挂的军事地图上那犬牙交错的汉魏势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局面,已不是我们打下一个小小的鄢陵所能挽回的了,我等若继续在此顿兵不前,虚耗兵力,一旦河内战局崩坏,我们便会陷入南北夹击之势!”
朱盖闻言,脸色骤然一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那……都督的意思是?”
张合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狠狠地盯在了地图上的一个险要关隘之上!
“鄢陵坚城难下,霍峻既然死守不退,我军强攻徒增伤亡,已无意义。”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我将令:留下王双将军率一千兵马,于此虚张声势,继续迷惑城中汉军,制造我军仍在猛攻的假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其余所有士卒,今夜三更造饭,五更拔营,马裹蹄,人衔枚,带足六日干粮,随我……去干一件扭转乾坤的大事!”
他的声音虽轻,但其中蕴含的决绝与孤注一掷的疯狂,却让帐内诸将无不心头剧震……
夜色如墨,寒风呼啸,张合亲率近两万魏军主力,悄无声息地撤离了鄢陵战场。
这支庞大的军队,如同一条在暗夜中潜行的巨蟒,蜿蜒向西,借着夜幕的掩护,一路疾行而去……
旋门关,扼守着豫州通往雒阳的咽喉,其地西接嵩山余脉,东临黄河天险,地势险要,自古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乃兵家必争之地。
后世《三国演义》中,诸侯联军讨伐董卓,那场惊心动魄的虎牢关会战,便是发生于此。
只是自刘瑁大军主力北渡黄河,挥师进击河内之后,中原战场重心北移,旋门关一线烽烟渐息,守备也相对松懈了几分,似乎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谁也未曾料到,在汉军四面出击,高歌猛进,捷报频传之时,竟会有一支魏军奇兵反其道而行,将致命的獠牙对准了这座平静无波的雄关……
数日后,旋门关以东十里的密林之中。
张合身披重甲,潜伏在林间,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盯着远处那如巨兽般匍匐在山峦间的旋门关。
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片,在他冰冷的甲胄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他已带队在此潜伏了数个时辰,心中反复推演着攻关的每一个细节以及每一个可能的变数。
在张合的计划中,雒阳是汉军粮草辎重转运总枢纽。
而刘瑁主力远征河内,大军所需粮秣军械,多半需从雒阳调拨,经旋门关渡过大河,再送往河内前线。
若他们能以雷霆之势拿下旋门,便等于扼住了刘瑁大军的咽喉,粮草一断,则河内数万汉军不消一月,便会不战自乱。
如此,不仅能大大减缓刘瑁攻下河内、威胁邺城的时间,更能将整个战局拖延至明年,为魏国争取到宝贵的喘息之机!
当晚,三更时分,夜空中星月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张合亲自挑选了三千精锐死士,由他亲自带队,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摸向旋门关下……
当他们潜行至城下之时,魏军士兵手持特制的飞爪,猛地发力,将带着倒钩的抓钩猛然甩向高耸的关墙。
“咔嚓!”
“咔嚓!”
几声轻响,抓钩成功地勾住了城垛的边缘。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将爪钩勾上城墙,准备攀援而上之际,异变陡生!
关楼之上,原本漆黑一片,此刻却骤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密密麻麻,如同白昼!
紧接着,便是急促而刺耳的警锣声,“当!当!当!”响彻夜空,撕破了夜的沉寂!
“敌袭!有敌袭!”
“魏军偷关!快放箭!”
凄厉的呼喊声在关墙上此起彼伏。
“不好!被发现了!”
张合心中猛地一沉,如坠冰窟。他万万没有想到,汉军的戒备竟如此森严,他们还未攀上关城就已被发现!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已无退路!